起興、啟發(fā)與對話：走向生命整全的教學技藝

1、人之為人，同時在三個基本層面展開，即身體層面、心理層面和精神層面。與之相應，個體成人同樣在三個層面逐漸展開。對應于身體層面，是個人自然身體的舒展，即個體自然生命的成全。對應于心理層面，是個體理智能力的發(fā)展與社會認知、社會適應能力的提升。相對于身體層面自然生命的成長，心理層面大致接近于個體社會生命的成全。如果說心理層面重點是發(fā)展個體的理智能力，那么精神層面則涉及個體生命存在的意義問題。自然層面的個體成人乃是解決個體在世的基礎性身體（生命）

2、姿態(tài)問題；社會層面的個體成人乃是解決個體的現實生存問題，即個體如何在社會中生存；精神層面的個體成人乃是解決一個人究竟為什么而活著的問題，這涉及文化濡染的問題。這意味著指向個體整全成人的教學活動，需要在三個層面逐步引導個體生命的展開。人首先是身體自然的存在，身體的充分舒展成為個體成人的基礎性狀態(tài)，這意味著教學的技藝首先是帶出個體作為身體的優(yōu)雅存在。其次是心理社會的存在，即向著社會敞開自我心智能力，這意味著好的教學乃是要引導個體在向社會敞開

3、自我的過程中開啟個體的理智空間，帶出個體理智生命的成全。再次是作為文化精神的存在，個體生存在世界之中，最根本的需要乃是意義的需要，這意味著教學的根本技藝乃是如何在此時此地的教學實踐中孕育個體生命的意義感。教學作為引導個體整全成人的藝術，其根本就在于如何整體性地敞開個體生命，實現個體同時作為身體自然的、心理社會的、文化精神的存在，使得教學不僅僅作為知識授受的活動，而是通過教學帶出個體整全成人。一、起 一、起興：身體的激活與個體自然生命的成

4、全 ：身體的激活與個體自然生命的成全“人活在世界中，首先是作為身體的存在，身體在世之存在方式乃是個體存在的基礎性存在方式，換言之，個體的一切活動都是基于身體在世之存在，并且最終回返到身體之存在?！魏谓逃问蕉际且陨眢w為基礎，并且從身體出發(fā)，最終又體現為個體身體在世狀態(tài)的轉變與自我提升?！保?］身體是個體在世的物質前提，一個人的學習與成長乃是從身體開始的，身體的激活正是優(yōu)良學習狀態(tài)發(fā)生的基礎形態(tài)。這意味著好的教學乃是從身體的喚起開始。

5、所謂起興，其基本意蘊正是身體的激活與自我打開，從而讓個體自然生命在教學情境中充分地舒展開來?？鬃佑性疲骸芭d于詩，立于禮，成于樂?！保ā墩撜Z·泰伯》）所謂“興于詩”就是以詩歌的學習來感發(fā)個體心志。 《毛詩序》談及詩時表示:“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詩之起興正是在詩歌所敞開的情境之中，個體身心充分打開，“不知手之舞之，足之

6、蹈之”，由此而在活躍的身心狀態(tài)中培育個體積極的心志，即個體向著他人與世界的美好心向?？梢姡鹋d乃是身體性的，是直接作用于人的感性存在，在個體與當下人和事物的感性聯系中激活個體身體感官，進而激活個體生動的感性存在，把個體首先作為完整的身體存在方式帶入當下。起興的教學意義就是直接地成全個人身體，即喚起個體作為身體存在的充分在場。孔子所言“《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論語·陽貨》

7、），就是以詩之興來充分地激活個體身心感官，讓個體融入天地人事，并且充分地感知天地人事成為可能。興作為教育的基礎性技藝，正是如何整體性地激活個體，讓個體得以以完整自我的姿態(tài)進入教育情境之中，伴隨著自己活躍的身心，以及在活躍身心之上的對教學事物的愛、熱情、敏感性、積極的思維狀態(tài)進入教學情境中，使得教學不再是不僅如此，興發(fā)在凸顯個人身體對教育過程的體驗，以及由此而來的教育過程之審美品格的同時，也凸顯了個人身體體現生活與世界的能力，進而凸顯個體

8、存在的審美品格，即促進個體在世的審美化生存。正因為如此，個人身體的充分起興，帶來的乃是個體生命的審美與自由體驗，這就為個體保持自我精神的開放性、充分打開自我思維空間，從而接納更高事物提供了基礎性的準備。二、啟 二、啟發(fā)：思 ：思維空間的打開與個體理智生命的拓展 的打開與個體理智生命的拓展“啟”的基本含義是“開，打開”“開導”，“發(fā)”的基本含義是“擴大，發(fā)展”“揭露，打開”“引起，開啟”，兩者的含義基本相近。所謂啟發(fā)，即“用事例使人產生聯

9、想而有所領悟”［4］。啟發(fā)的基本含義是開導指點或闡明事例，引起對方聯想并有所領悟。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思維潛能，這種潛能因為缺少必要的引導而處于混沌狀態(tài)，或因為缺少必要的方向而處于迷茫狀態(tài)，啟發(fā)乃是通過思維方向的引導而帶出個體思維空間的通達與敞亮。啟發(fā)的生命意義就是敞開個體思維空間，培育個體理智興趣，把個體引向自主思考、自我發(fā)展的人生道路。如果說起興是身體性的、審美性的，那么啟發(fā)就是思維的、理智性的。換言之，教育之起興要“興”的是個人的身體

10、情態(tài)，是激活、喚起個體優(yōu)雅而積極的身體情態(tài)，而教育之啟發(fā)要“啟”的乃是個體的理智思維，是理智思維空間的拓展與理智思考能力的提升。正是思維空間的拓展，敞開了個體通往生活世界的生命通道，進而讓個體生命理解諸種自然與社會事物，逐步提升個體的社會存在。個體理智空間的打開主要表現為漸次發(fā)展的三種基本形式：首先是相近事物的擴展，或者叫同質性事物的擴展。身處一定情境中，個體更容易對相近事物產生直接聯想，同質性事物的擴展成為個體理智空間開啟的初始形態(tài)。

11、其次是相反或相對事物的擴展，即異質性事物的擴展。跟同質性事物擴展相比，異質性事物的擴展難度更大，思維跳躍性的程度更高。一個人能在何種程度上發(fā)現異質性事物，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個體理智空間的寬廣度。再次是不同階段、不同層次事物的螺旋擴展。同質性事物擴展與異質性事物擴展，都是在同一個層面的事物之間展開的；所謂“舉一反三”，大抵正是在同一層面的事物之間展開的同質性與異質性事物的思維擴展。思維發(fā)展的更高水平乃是個體思維能在不同層級展開，即個體思維

12、在具體與抽象、現象與本質，或事物發(fā)展的不同階段、不同層次之間展開，由此得以在螺旋上升（下降）的過程中達成對事物的整體性認識。啟發(fā)的意義就是以合適的方式，提示個體理智擴展的不同路徑，即敞開個體向著同質性事物、異質性事物、不同層級事物擴展的思維通道，融通個體思維，敞亮個體理智空間。近代德國教育家第斯多惠重提教育作為激勵、鼓舞的藝術：“教育的藝術不在于傳授知識和本領，而在于激勵、喚醒和鼓舞?！保?］從個體發(fā)展的視角而言，早期階段的教育主要就是

13、“激勵、喚醒和鼓舞”的藝術，因為一個人的自主意識還在形成的過程之中?！凹?、喚醒和鼓舞”一方面是直接針對年幼個體的生命潛能，即能力發(fā)展層面；另一方面則是直接針對年幼個體的生命情態(tài)本身，即通過激勵、喚醒和鼓舞來培育個體積極向上的生命情態(tài)。兩者相互關聯，缺一不可。激勵孩子積極的生命情態(tài)往往通過激勵孩子的某種具體行為來實現，其中總是內含著某種生命潛能的激發(fā)；反過來，我們對孩子的理智激勵的過程中同時也蘊含著生命的激勵，即對孩子生命情態(tài)的促進。比